「奥利维亚·赫默。」

嗜睡的黎博利人在玻璃走廊的长椅上从小憩中忽地醒来。

将近傍晚,走廊外灰色的阴雨密布,瓦伊凡高大的影子压在她身上。她睁开朦胧的睡眼,定睛看了阴影中那银发的瓦伊凡两眼。

嗯……防卫科主任长得还挺好看的。

赫默从长椅上弹起身就要走,细细的胳膊被塞雷娅一把拉住。

塞雷娅把她拉到走廊尽头,推进墙角里。这里是视野上的一处死角。除非有人在这时间特地跑到这偏僻的走廊来观云赏雨,否则也怕是很难发觉这里生生地站了两个人。

「……原来传说防卫科不择手段是真的。」

「至少不会不敢面对自己做过的事情。」

「那就是承认不择手段了?」

「要看是对什么人了。」

赫默每意图向外跨一步,都被高大的瓦伊凡堵了回去。

「这是……人身威胁……」

「难道你昨天那样做的时候,以为不会有这样的后果吗?嗯?」

或者是赫默不该在最后关头将塞雷娅一军自曝身份,又或者是不该让白面鸮来接自己,让塞雷娅看出端倪。

但究其源头是因为塞雷娅昨晚的演技有些拙劣,泡的咖啡太难喝,让赫默没忍住——她差点就说出口,最后还是将话咽了回去。

防卫科主任的嘴角和蔼可亲,但眼中毫无笑意,瓦伊凡人的竖直瞳孔缩成了一条线,看起来有些生气,周身的威势如透明的巨大爪翼一般展开,横亘在这狭窄的墙角之前。她最好别再激怒已经生气龙种后代,否则不知会不会被尖牙利齿给生吞活剥了。

想来防卫科主任为人正直也只是一个传闻,赫默不该贸然自曝,将自己的安全托付其上。若是防卫科主任有心,赫默现在已经人身自由不保。

况且,赫默这样弱小得只有皮包骨的普通研究员,可能还不够给防卫科主任塞牙缝。生吞活剥了一次不解恨,怕还要被吐出来多啃几次。

「我们讲道理。」

「你们研究员说话都一样,见形势不妙就换一个对自己有利的说辞。」

「这是人之常……」

‘塞雷娅的微微眯起眼睛,赫默赶紧把这句反驳掐断撕碎了吞回去。

「我不认为我在明面上违反了任何一条哥伦比亚法律或者莱茵生命的员工准则,塞雷娅主任,您没有为此生气的理由。」赫默的语气平淡,但也算是据理力争「恕我直言,您在工作中不应带上个人情绪。」

「生气?我有吗?」

这不是明显在生气吗?!

「我确实没想到你能骗过每一个人。」

塞雷娅俯下身盯着赫默,就好像要把她打量清楚。

猜猜如果赫默立刻顶上一句「生存所迫」,正直的防卫科主任会不会火冒三丈。至少赫默没敢大声说出来,只在心里小声嘀咕。

「为什么这样做?」

「我想我昨天已经讲得很明白了。我和她关系不错。」

「只是这样?」

「难道这样还不够吗?」赫默避开塞雷娅的视线,冷冷地说「明知道药物有害,只是为了收集更详尽的数据,依然继续投放药物让患者承受了巨大的副作用的痛苦。这和谋杀无异。这和感染者是不是终有一死没有关系,你我终有一死,不是吗?」

「是复仇?」

「请随意猜想。」

塞雷娅没有说话,但刺人的气势倒是散去许多。她好像软化下来,还有些无奈。

「只要您不提起,谁也不会知道匿名者是谁。而且,我在这个事件里也是职权骚扰的受害者。」

「你想要我当你的共犯?」

「我达成了我的目的,防卫科得到了防卫科想要的情报和证据。而且这没有违反法律。我想也没有什么坏处。」

「那你的那位朋友呢?」

「她只是觉得有趣。」

塞雷娅扬起了一边的眉毛。

「是真的。我也不太明白她在想什么……但白面鸮不是会四处张扬的人。她只是觉得这件事情有趣才帮我的。况且就算被她捅出去了,防卫科也没有什么损失不是吗?」

塞雷娅这才彻底收起张牙舞爪的威势。

「我可以暂时不追究你所做的事情。」塞雷娅严厉地说「但在调查结束之前,你必须处于随时可以联络上的状态。这点和其他相关人员同样。」

赫默赶紧表示会积极配合。点头答应完了,一边用眼神询问冷着脸的防卫科主任是否能够离开,一边企图抽身就跑。这点小伎俩很快被看穿,又被塞雷娅一把按回了墙角里。

「还有。」

塞雷娅的语气听起来依然有些愠怒。

「反正在调查结束之前你也没有其他工作要做,要睡觉就在防卫科的办公室里睡,免得调查需要的时候我要到每个花园的角落和长椅上去找你。」

「……您可以打电话。我随时能联络上。」

「赫默博士,您大概不知道自己有多难叫醒。」

塞雷娅无奈地说。她刚刚连喊带摇,甚至失敬地捏了捏赫默的脸和耳羽簇,赫默也只管打掉她的手,往长椅上缩了缩继续睡。

赫默觉得这根本是防卫科主任的迁怒,就因为给她下了一次套。

赫默甚至开始在脑海中打起了投诉信的草稿。她要在防卫科的办公室里每天写上一段,一边搜集主任的罪状一边写。等事件结束、她离开防卫科办公室那一天,她就要把这封投诉信寄给人力资源部门和工会。大不了就两败俱伤,赫默的耐心也是有底线的。

后来想起来,这段时间大概就是她们的约会的开始。